3.赐名
“苍蓝，你还真会骗人。” “什么骗人？” “说好不观察了，却还在偷偷地看，你可真是狡诈啊。” “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了，你不也是吗，赤色。” “哈哈，我可比不上你。先用知识消除因为【观察】产生的有害联系，然后又诱导祂隐藏气息，不让别人察觉到祂。” “不过迟早还是会被发现的。” “那又如何？一点时间就好。” “哈哈哈，大家伙都被你的沉默骗了。明明我们三个中，你最讨人厌。你说是吧，镜月？” “……” 祂走在路上。粗糙的路面和杂草刮烂了祂的双脚，祂的双脚被磨得血rou模糊，但祂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一般，继续向前走。血rou不断愈合，然后又再次磨烂。 仿制的血液走一路流一路，香甜的气味吸引无数怪物。但这些怪物却被祂影子里的蜘蛛恐吓，不敢轻易靠近。只能等祂走远了，才敢上去舔舐争抢。 祂为自己影子里的蜘蛛取了个名字，被赠与的知识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它的功用。 “幽影。”祂低语道。赐名的那一刻幼蛛成为了都属于祂的眷属，并与祂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系。 躲在头发里的那只被祂命名为“诡白”。 赐名让它们获得了远超本来应有的位格。 但是祂自己呢？祂从有意识那刻起就不知道自己的【真名】，所以任何指代祂的称呼都会偏移。 明明每个存在自出生起就有自己的真名，这是他们的最初也是最为牢固的锚点。但祂并不存在这种东西。打从一开始祂就是残缺的，所以祂才活得浑浑噩噩，不清不楚。 于是祂为自己命名，自己给自己赐名。本不应该发生的事发生了，这就是所谓奇迹。 至此，祂真正地降临在这世上。 “空。”这是祂的名字。 收敛了气息的祂似乎开始变得普通，所有遇见祂的怪物或者人类都会把祂当作脆弱的少年看待，同情祂或是把祂当作猎物。 最后受苦的只会是自己。两只蜘蛛可还饿着呢。 空走了很久，祂的身体不断被消耗然后不断地重建。雾里潜藏的小虫仍然不敢出现，它们可不像一些愚笨没有脑子的怪物不自量力，沦为蜘蛛的餐点。 当空终于离开迷雾森林，它们才敢出现。 两只蜘蛛学着主人一起隐藏气息。对于原本来自深渊的中等怪物来说，隐藏是刻在本能里的。 两只幼蛛虽然体型不大，食量却大的要命。吞食了那么多同类和储备粮都不够，祂想是食物质量太低的缘故。祂想喂食自己的血rou，祂真正的血rou，但是思索过后祂放弃了。 因为它们承受不来。 所以空踏入人类的领地，为它们寻找食物。 不知不觉中空又一次发动了空间穿梭。祂是第一次见到空间穿梭的全过程。 倘若以原本的视角来看，空间穿梭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泡泡撞击祂的全身，紧接着祂也变成了泡泡的一部分。在经历数秒的游荡后，所有的泡泡化成水雾，而祂就会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。 因为在祂眼中，世间所有都以奇特的有别于“正常”和“秩序”的方式排布着，所以空间穿梭反倒能自然地融入其中。因为都是没有秩序的，所以不存在“不正常”。 换言之，祂先前根本没有察觉到空间穿梭的存在。祂以为自己只是在普通地行走罢了，所见一切也不过是景色的变换交织。 但倘若以人类的视角来看，空间穿梭就像是把人扔进滚筒里转上几百圈，直到色彩的边界和理智的思想都被狠狠撕破后，把身体揉成一团，接着拆成碎片，朝目标地点发射。 所以最后落得个缺胳膊少腿的下场也无可奈何。好在祂现在不算人类。 明明祂并没有定下空间穿梭的重点，空间穿梭还是发挥了它的作用，把祂带到最接近祂心中所想的地点。 这就像是祂与生俱来的天赋，不用刻意学习，哪怕仅仅听从心灵的指挥也足矣。 一座不小的村庄。 清晨到来了，村庄也在慢慢苏醒。 空就像迷途的旅者，漂泊到此地，想要寻得休息之地。于是这座村庄张开血盆大口表示欢迎。 路湛失去了意识，但朦胧中他又能感知到什么。大脑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里头爬，最后虫子爬满了全身，啃食完他的rou体。 而他的精神清楚地注视着一切。世界被解构成无法描述的诡异线条和色彩，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失去原有的法则。 那群虫子吃完了他的rou体，欢快地跳起舞来。而后被一团虚无的空白包裹。明明是白色，路湛却生起蕴含所有的壮阔感。 最后白色变成了他的形状。 一只无形的手撕裂他的灵魂，这是超越极限的痛苦。比手术刀划过皮肤，保持清醒进行手术还要痛苦。但是他却无法昏迷，只能眼睁睁看着。 他的灵魂被用来充当填充身体的颜色。分离重组，他被破坏了，然后迎来重生。 路湛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，但是醒来时他把梦的内容连同遭受的痛苦一同忘记了。他只记得一抹流动的美丽的白。 他还活着…… 他竟然还活着？！ “A级作战人员路湛，欢迎回归现实世界。”床头传来指挥员冰冷的机械音。 死里逃生的路湛听到他平时厌恶的声音觉得熟悉且安心。他刚想说些什么，就猛的一阵咳嗽。 而后他吐出来一团一团血rou，不明线状物和酸液。路湛甚至能辨认出这些血rou属于他身体的那部分器官。 但是他吐出来后反倒觉得神清气爽，连大脑也无比的清楚。一直环绕在耳边的噪音也消失了。 接下来一段时间，指挥员简要叙述了前去营救他的作战人员遇见了什么。 一名A级作战人员，六名D级作战人员被派去营救他。可真看得起他。 路湛想，或许是他这枚棋子挺重要的，毕竟他是个A级。 他们安全经过了雾里线，然后同三楼的巨蛛战斗。巨蛛比想象中要狂暴，但好在最后只死了一名D级人员。因为这些巨蛛突然间不动了，朝某个方向跪地，接着化成了灰。 然后他们上了四楼，看着倒地昏迷的路湛。 “没有其他巨蛛，也没有你所说的白色少年。整个四楼只存在蜘蛛的丝线和满地残肢血rou。”指挥员说。 “难不成是我的幻觉？” “不，至少大部分上层人员不这么认为。因为你的身上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。” 路湛一愣，笑道：“活着就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