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棠书屋 - 历史小说 - 玄武曲在线阅读 - 第五章:家,不能支离破碎。

第五章:家,不能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苏家。

    苏月独自坐在亭边,几片枯萎得荷叶,映衬着苏月白暂的脸庞,眉间一点红痣如池塘隐现的红鲤,游意在天边。

    低眸沉思,略带一丝的伤感与秋意共鸣。远处一只白鹭,停留在池边,也似孤单。

    正出神时,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:“表姐!”

    苏月转过来身来,双目一紧,生气的看着陆小采,陆小采被瞅的浑身不自在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表姐,怎么了?干嘛这样看着我?”

    “你还好意思问,你干什么了,你是不是去找巽家少爷了?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这事!”陆小采一屁股坐下来,翘了一个二郎腿说道:“我去找了,他就配不上你,想起他我就来气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打人了?”

    “也不算打,我就是给了他两个耳光,踹了他两脚。”

    “这还不算打啊?你快气死我了,怪不得他那么恨我,原来你真的打人了。”

    陆小采小嘴一撅说道:“还说呢,我还不是为了你啊,你想想,要是你真的嫁给他,那你的一生岂不全完了,你喜欢的人是颜公子,姐,你为什么不跟姨夫说呢?也许姨夫会同意你和颜公子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小采,以后不许你再说这话,我该嫁给谁,那都是我的命运,以后你也不要再去做糊涂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!”陆小采站起身,捋着苏月的发稍说道:“姐,我就不明白了,你干嘛要为了苏家牺牲这么大呢,颜公子多好,虽然说他已经有家室,可是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你的人,你也赏识他的才华,芳心都已经暗许,再说颜家的势力也比巽家大啊,为什么非要攀巽家那根藤?”

    苏月抚摸着陆小采说道:“傻meimei,很多事你还不懂,像我这样的身份是嫁不到颜家去的,也许你可以啊。”

    陆小采一跺脚说道:“表姐,你又来了,我是不嫁人的,谁我都不嫁,要是让我嫁谁我就杀了谁!”

    “格格...”苏月笑的底下腰,陆小采急了说道:“表姐,你笑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笑你这个傻meimei,让你嫁人,怎么成了杀人,你这辈子还不出嫁了吗,真搞不懂姑父为何让你习武。”

    陆小采倒背着手豪迈的说道:“我才不会嫁人呢,有一天我会仗剑江湖,快意恩仇,遇魔斩魔,遇佛斩佛,天南地北,四海为家。”

    苏月用芊指点了一下陆小采的额头说道:“你呀,永远长不大。”

    “长不大就长不大呗!长大了又什么好,你瞧你,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,违心的嫁给一个你讨厌的人,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,你也真是的,为什么不让你义父跟他赌,你倒好,输赢都不让他退婚,难不成你真的想嫁给那个混少爷。”

    苏月坐下来,望着池塘说道:“我要是不赌,输的就是我二哥。”

    “这怎么可能?段前辈那么厉害,怎么会让表哥输呢?”

    “傻meimei,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,我和二哥都是苏家二房生的,我爹当年是入赘到苏家的,真正主事的人还是大夫人,我和你哥在苏家其实没有什么地位,这些年我们受尽了欺凌,你刚才说颜公子,不错,我是喜欢颜公子,但是我绝对不会嫁到颜家做二房,我不想有一天我的孩子也会跟我一样遭受那些不公平的待遇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我能理解,可是这跟赌局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“因为赌局的另一个结果就是二哥离开鸿源城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这个我知道,可是段老前辈替他博弈,肯定不会输的。”

    苏月淡淡一笑说道:“因为二哥已经和义父商议好了,一定会输给巽少言的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陆小采大眼瞪着苏月,说道:“这是为什么啊?”

    “刚才我跟你说了,我们在苏家的地位,在鸿源城,二哥根本就没有出头之地,一直以来,二哥也是受着各种压制,大房那边不会让你表哥接触任何的生意,因为,苏家的产业最终还要交给大哥来接手的,可是二哥心有不甘,他想离开鸿源城,因为父亲在郸城还有一个分号,他想到那里去发展。”

    “去就去呗,干嘛非要这种方式?”

    “大夫人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,大哥头脑简单,没什么心计,大夫人生怕二哥会替代大哥,所以任何生意,任何环节都不想二哥参入,二哥要是自己想要去郸城,大夫人绝对会从中阻拦,可是假若是二哥输了呢,离开鸿源城自然没有去处,总不会让他在外流浪吧,所以父亲不得已肯定会让二哥去郸城落脚,而且二哥输了,巽家就不用退婚,这也是大夫人想要的结果,借着这个机会,大夫人也肯定会乐意二哥离开鸿源城,因为再也没有人出来阻拦我的婚事,这是他的一个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啊?表哥这样做不是把你推到火坑里了吗?”

    “话不能这样说,我们是一个娘生的兄妹,其中滋味我们都是一种感受,我能理解二哥的苦衷,其实,我嫁到巽家,从某种意义上讲,并不是什么坏事,至于我能否过得幸福,相比起在苏家来,已经算更好的了,你知道吗?二哥和巽少言其实是很好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啊?表姐啊,你今天说的这些事想让我跳水里去啊,表哥和巽少言以前是有点交往,但是只不过是泛泛之交,自从你的婚事后,表哥就说跟巽少言断绝来往,不共戴月吗?”

    “得了吧,他们俩以前好着呢,我之所以起疑,就是二哥的反常,如果仅仅是站在我的婚姻上,二哥反对也是常理,可是二哥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,他看事情总是有高度的,以我二哥的思维,以我们两个在苏家的屈辱,我嫁到巽家二哥绝对是不会反对的,并非仅仅是二哥看到巽家的威望,他以前经常会跟我提起巽少言的事情,言语间有不少他佩服的地方,他总说,巽少言跟鸿源城的公子哥是不一样的,虽然外界上都说巽少言吃喝嫖赌,但是他从未见过巽少言去过妓院那些是非之地,也就是喜欢赌两把,每次赌的时候他从来不在乎输赢,似乎就是为了一个乐子,二哥说他一定是因为空虚,他一定有什么难以倾诉的心事,以前二哥跟我开玩笑的时候还说要让我认识一下巽家少爷,但是为什么我真的跟巽家订婚了,二哥却突然起来反对,我毕竟是他的meimei,多少还是能了解他的。”

    “表姐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这个主意其实是义父给二哥出的,你应该听说过段苦易当年一夜倾尽百万家财,就为搏红颜一笑的事情吗?”

    “倒是有人提起过这件事,但是具体我也不清楚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不清楚就不清楚吧,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告诉你,但是现在我告诉你的是义父当年为搏红颜一笑的人,就是你小姨,我的娘亲。”

    “啊?表姐啊,我的心中女神,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过我。”

    苏月笑了笑说道:“你才多大,知道的事少着呢,但是毕竟只是我的义父,苏家的事他不可能去做主,所以他必须要征得我娘亲的同意才行。”

    “也就是说,段老去跟小姨商议了,小姨也同意了,所以表哥才布了这一局,然后你又从小姨那里知道了真相,所以才去搅局,那巽少言知道吗?”

    “这事我相信巽家少爷肯定是不知道的,至于他是否能猜到,我也不敢断定,但二哥肯定是不会提前告诉他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为什么不让表哥的想法如愿以偿呢?”

    苏月叹了一口气说道:“二哥不能离开苏家,不能离开我和娘亲的身边,虽然义父给二哥出的这个计谋还算上策,但是他忽略了我们的亲情,再难也要一起扛,再苦也不能分开,既然是家,就不能支离破碎,再说,即是二哥去了郸城,郸城那边也未必就能让他如鱼得水,那边也有大夫人的亲信,虽然在眼皮底下我们受不少的气,但是离开鸿源城,二哥的安危都是一个问题,这大夫人心狠着呢,什么事她都会做的出来,如果二哥是跟巽少言一样货色,我反而不担忧了呢。”

    陆小采哭笑不得的说道:“姐,这又是为什么啊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他无赖啊,无赖的人到哪里都能生存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格格...”陆小采也笑了,说道:“姐,看见没,其实你还是不喜欢他这种人。”

    苏月点了点头说道:“要说到喜欢,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公子哥,我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话,不喜欢就是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陆小采凑到跟前小声问道:“那你还想颜公子吗?”

    苏月没有回答她,只是默默的望着远处那只孤单的白鹭。

    大音寺禅室。

    印德方丈给巽少言续了一杯水,笑着说道:“巽施主,有时间陪老衲对弈一局?”

    巽少言摇了摇手说道:“师傅,我都忘了这棋是黑是白了。”

    印德方丈点了点头说道:“这十年不问棋盘,自然会生疏,想起你十七岁那年,连挫我老衲三局,这大音寺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“师傅那是让着我,不重输赢,只不过哄我一乐,您的棋术,这鸿源城里有几个是您的对手,那时候年轻,啥事都好强,又碰上您这么一个好成全别人的人,别说三局,就是十局您也会让我赢。”

    二人哈哈大笑,印德方丈赞许的说道:“想不到十年时光,巽施主已少了当年的菱角,多了世事的沉稳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一个放荡不羁之徒,人见人恨,那来什么沉稳,师傅,我最近总在想一些生和死的事,您说这何谓生死呢?”

    印德方丈喝了一口茶说道:“今天我先不与你聊这生死之道,老衲有一事相求与巽施主,不知巽施主能否相帮。”

    “师傅可从来不求人,您常说这大殿立佛,自有佛佑,天下本无所求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,我是这样说过,不过,佛有上佛下佛,所谓上佛则立与殿内,有形有迹,十方来拜,佛法长存,这下佛行与世间,无影无踪,变化为众生,我所求者,便是下佛。”

    巽少言一乐说道:“师傅,您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一下佛,所以您求我。”

    印德方丈捋了捋胡须说道:“老衲眼里,所见者皆为佛,我所求者,皆为佛性。”

    “师傅啊,您就别和我绕口令了,有什么事您直说,您在我眼里才是佛呢。”

    “好,巽施主,请随老衲来。”说完,印德方丈领着巽少言来到一间禅房。

    禅房里躺着一个年轻女子,看衣着行头像是行走江湖中人,只是全身是伤,喘气微弱,似是奄奄一息。

    印德方丈说道:“这是昨晚寺院在门口发现的伤者,不知何方人士,也不知因何受伤,暂时将她抬到禅室养伤,倒是请了名医来看过,只是我这里是寺院,她是一女子,照料上诸多不便,所以巽施主是否能把她带到府上,给以救治。”

    “师傅请放心,我一定照办,正好我顾了马车过来的,我这就把她带回去。”

    印德方丈施了一礼,然后安排寺院的小师傅们去抬伤者,可是这小师傅们这也碰不得那也碰不得,巽少言走上前,将受伤的女子抱了起来,女子微微睁开眼,看了一下巽少言又昏迷过去。

    将女子放进马车,巽少言准备离开,印德方丈说道:“阿弥陀佛!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巽施主果然没有让我看错,刚才巽施主在屋里问我,何谓生死,老衲不如告诉你,可以试着反过来理解,那就是生死何谓?”

    巽少言点了点头说道:“感谢师傅的教诲,等她伤好了,我一定让她来大音寺谢您。”

    说完,巽少言就急匆匆的赶回巽宅,巽家是贩运粮食的,自然家中有镖师,跌打损伤的也有专门治疗的医师,只是都不知道巽少言从何处带回来这么一个女子,也不敢问,这巽少爷每天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动静来,都也习惯了。

    巽家专门腾出了一间房间给女子疗养,医师过来给伤者敷上药,巽少言问道“还能救过来吗?”

    医师叹了口气说道:“如果仅是外伤,倒也无碍,只是这女子受了很大的内伤,伤势很重,想要救她恐怕很难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其它办法了?”

    “有倒是有,只是很难找到,这续命者,千年以上老参取一片便能救之,可是咱们巽家只是一些一二百年的参料,难以起效。”

    “那鸿源城哪里能找到?”

    “这鸿源城大大小小的药铺,我基本都清楚,最老者,也不过三百年左右,没有千年以上的参料,要是说谁哪里有,据我所知,这颜府上有,可是这颜府怎么会给我们用呢?”

    巽少言在屋里转了几个来回,然后说道:“我去试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