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：输还是赢
巽少言颇为生气的说道：“段老，可能我们对赌的理解不同，也许在您眼里，赌博是一门技艺，靠的是上乘的能力，赌来的是钱财，赌来的是一切，但是对我来说，赌，是我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一点乐趣，不足以用输赢来论事，我之所以跟苏家二少爷约这场赌局，那是因为苏步轩挑起的，从某个意义上来讲，确实有对三小姐不敬之处，但是相对而言，这也未尝不是三小姐所期望的，至少不会如您所说，凄凉的过完下半生，您说对吧。” “那你的意思就是根本没打算赢？” “话不能这么说，是苏家二少爷耍赖，之前他根本就没告诉我，跟我对决的是段老前辈，要是知道是段老前辈出场，我巽少言是万万不敢应约的。” 此话一出，在场的也有不少人开始鸣不平，一个赌场人人皆知的赌神与一个无名小辈对决，的确不够公平。 苏步轩干咳了两声说道：“我已经告诉过你了，我一定会找到高手与你对决的。” 巽少言站起身来，说道：“我巽少言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，万没有一点后悔的地方，既然都约了，无论是谁，我都会赌这一场，段老前辈，咱们还是入正题吧，今晚怎么赌法？” 段苦易笑了笑说道：“果然是个狂徒，我若是赢你，恐怕也算以大欺小，当初你们定的一局定输赢，今天这样吧，我跟你赌五局，只要有一局你侥幸赢了，就算你赢，如何。” 无论段苦易是怎样的高手，赌场有时候也并非全靠技艺，大多也要靠运气，五比一，这是给了巽少言五次机会，而段苦易则只为自己留了一次机会，这就不算以大欺小，在场众人无不佩服，毕竟是老前辈，有气魄。 巽少言拱手感谢，全场有秩序的退到一边，赌桌上只有巽少言和段苦易二人，巽少言望着眼前的骰子，心里交错杂乱，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赢还是想输。 正在这时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：“停下来！不许你们赌！” 众人望去，门外进来一群人，前面是一个年龄三十五六的少爷，粗身膀圆，旁边是一位绝世美女，后面跟着七八个拿着兵器的家丁。 来的不是别人，一个是苏家的大少爷苏步海，另一个则是苏家的三小姐苏月。 巽家大宅。 院里灯火透明，巽开元走进一间卧室，卧室里的正堂供奉着佛祖，旁边是观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，案上烛光剔透，香烟袅袅缠起。 佛案的旁边坐着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太太，白发慈颜，手里握着念珠，闭目养神。 巽开元轻轻的走进来，然后在老太太旁边得座位上坐下来，一直不言语，静静的侯着老太太。 过了一刻，老太太睁开眼，说了一声：“来了。” 巽开元点了点头，凑前说道：“娘！今天身体好些了吗？” “好多了，娘的身体娘知道，没什么事，就是前两天受了点凉风，死不了。” “娘，您看您说的啥话，什么死不死的，您啊长命百岁。” “长命百岁，长命百岁干嘛，人嘛，该走的时候天都留不住，开元啊，娘这几天老是在做一个梦，梦见很大的一个大殿，殿的上面坐着佛祖，也看不清他的模样，但是佛祖的身边有两只雪白雪白的小鸟，其中一只小鸟的头顶上有一个红色的斑点，特别的好看，这小鸟望见我呀，也特别的开心，不停的欢叫，我想走上前去看看它，但是总是有一股力量挡着我，我无法靠近，我就想啊，我怎么也要摸摸这两只小鸟，于是我就努力向前走，但当我每次费力的走到佛祖身边时，佛祖和带斑点小鸟就突然不见了，只有一只小鸟停留在那里，着急的拍打着翅膀，想要去追那只小鸟，结果它脚上绑着一根黄线，怎么也飞不走，我想给它解开，但只要我一碰那黄线，我就会醒过来，开元，你说这到底预示着什么啊？” “娘，您每日诵经礼佛，一定会做一些跟常人不一样的梦，我觉的这是好梦，您啊，就别多去费心思了，就是一个梦嘛！” 巽老太太站起身，走到佛案前，拨了拨灯芯，转身问道：“三小子又出去了？” 问任何人都可以，唯独一问自己的三儿子，巽开元脑袋顿时就嗡嗡的，估计血压直升，两个眉头顿时皱了起来，没好气的说道“娘，您问他干嘛，我没这么一个儿子。” 巽老太太从案前拿起一根拐棍，用棍头戳了一下巽开元说道：“你没有这个儿子，但我还有这个孙子呢。” “您瞧瞧，他整天都在做什么，吃喝嫖赌，干尽荒唐事，我巽开元的这张脸都让他丢尽了。” “你现在说这句话，不觉的有愧吗，当年你把他绑在树上打的他皮开rou绽的时候，你有没有想过会害他成今天这样。” “娘，您怎么又提起这事来，这都过去多少年了，当时的情况您也不是不清楚，那能都怨我吗。” 巽老太太拄着拐杖，漫步走到巽开元跟前，说道：“儿啊，娘知道你当时也是不得已，可是，你就只想接管这家业，但凡你能退一步，也就不会害了这个孩子，是啊，你不负众望，这些年为巽家创下了这么大的产业，可是，三小子呢？他心里苦啊，每天若不是靠那点酒来解解愁，靠那点小赌来麻痹自己，他该怎么过这一天哪，当初他说狠话的时候，你又是怎么说的狠话，你忘了吗？” “娘，那时候我也是在气头上，想不到这小子真这么做了。” “所以你心里有愧，你不敢管他，任由着他我行我素，现在知道管不了了，管不了那也得管，我不能让我这个孙子就这么废了！” 巽老太太的拐棍戳着地上咚咚直响，眼里含着多少年都没有流出过的泪水。 “娘，您这不是为难我吗，难道我还能让柳家的女儿起死回生？我总不能给自己儿子去道歉吧，我巽开元以后还怎么管这个家，我这张脸往何处放。” “哎！”巽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：“脸这个东西，放到哪都不丢人，丢人的都是那颗虚荣心，你的脸面是棒打鸳鸯给你换来的。到现在我都不能原谅你那个去世的父亲，他若能有半点的宽容，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，不过人都走了，说什么也没用了，开元啊，记住，做人一定要宽容，有时候你不知道会给后人带来什么灾祸。” “娘，我记住您说的话，您看，现在三不是也给他找了苏家的女儿了嘛，听说那苏家女儿知书达理，三也同意了，到时候娶了媳妇，有人管着他，也就好起来了，娘，您不用担心。” 巽老太太坐下，巽开元上前给老太太揉着腿，巽老太太说道：“但愿这样，只是三这孩子的心思秘着呢，不过想想这些年，也难为你了，这么大的一个家业，都是你一个人cao心，娘本不该怪你，不过一想起三小子来，我心里就跟刀扎的一样，我们都对不起他，这孩子心里都空了，每天过着麻木的生活，就连能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，想想这孩子，当年七岁就能顺口成章，十二岁能与当时的儒学大师答辩，何等风光啊，造物弄人，造物弄人啊，谁料到会是今天这样，我每天都在佛前苦苦祈求，希望能让这孩子浪子回头，能过一个正常人的日子。” 巽老太太拍了拍巽开元的肩膀说道：“行了，儿呀，你也忙了一天了，也给娘来问安了，早点回去歇着吧！” 巽开元跟老太太又聊了两句，退出房间，正准备离开，大管家巽福急匆匆跑了过来。 一见巽开元，着急的说道：“老爷，不好了，不好了！” 巽开元脸一沉说道：“什么不好了？有事慢慢说。” 巽福知道是在老太太门前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老爷，我这也是刚刚听到，三少爷在福来柜坊与别人有赌局，据说输了就要退掉跟苏家的婚事。” “荒唐！哪有拿着婚事做赌注的。”但是想了一想，这种事在自己儿子身上发生不奇怪，于是说道：“你陪我去柜坊。” “是，老爷，我再叫上几个人。” “叫人干嘛，又不是去打架，去备马车去！” “是，是。”巽福一溜烟的跑出去准备马车。 等马车来到门口，巽开元突然跟巽福说道：“不去了！” 巽福一脸懵，问道：“怎么又不去了老爷？” “儿孙自有儿孙福，莫为儿孙做马牛，由他去吧，咱们回去休息吧，我今天也累了。” 福来柜坊。 场面顿时变得寂静，苏月出现在赌坊，这是很多人万万想不到的，不过今天能庆幸一睹苏家三小姐的容颜，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奢求，但竟然在这里看见了。 你可以用很多种言词去形容一个人的美，但最后只不过就是想说她很美，苏月就是这样一个人，你可以用任何言词去修饰她，相信都不过分，苏月有一个特别的地方，就是眉心处有一点红痣，在眉心的中正，恰如画像中观音菩萨的那种天眼，有人说，她最美的地方就是那点红痣，超凡脱俗。 苏步海向来是一个专横之人，但今天见到巽少言，满脸堆笑，开口就是妹夫，巽少言笑道：“苏大少爷，这称呼不妥吧！” “早晚的事，早晚的事。”然后转过头，双眼一瞪说道：“老二，你这是想干什么？你想毁了苏家吗，你想毁了三妹的幸福吗，你居心何在？你眼里还有父亲吗？” 苏步轩一向瞧不上这位大哥，冰冷的说道：“大哥，难道你们真的想让月儿为苏家换来荣华吗。” “这是什么屁话，三妹嫁给巽家，那是她的福分，哪家姑娘不争着嫁到巽家去，有什么不好。” “大哥，二哥，你们先别吵。”苏月开口了，轻淡的步伐走到段苦易跟前，行了一个礼说道：“想不到我的事情惊动了义父，都是女儿的错。” 段苦易说道：“干女儿，不用怕，有义父在，决不会让你嫁给这个小子。” “义父切勿这样说，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女儿怎敢不从，嫁到巽家，想必也是我的福分。” 苏步轩着急的说道：“月儿，你怎么能这样说呢，二哥我知道你不愿意这门婚事，不能就因为爹的一句话就葬送自己的幸福，他巽三少不配娶你，还有，这个地方不是女孩子来的地方，你赶紧回去。” “二哥，什么是该来的地方，什么是不该来的地方，我未来的夫君既然是一个赌徒，那我来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，你说是不是，三少爷。” 巽少言没有回话，对他任何的冷嘲热讽，他早就习惯了，只是静静看着苏家的人，看看他们到底唱的是哪出戏。 苏步海抢上前来说道：“老二，你听到了没有，三妹都没有反对，你反对算什么，段老爷子，好久不见您了，要不到家里喝一杯，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，赌什么赌，都是这老二不懂事。” 苏月淡淡的笑了笑说道：“大哥你也别着急拆台，赌还是要赌的，其实我真的想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，是一个他想赢到家里的夫人，还是一个可以随时都能输掉的女人，我想问一下三少爷，你究竟愿意输还是愿意赢呢？” 巽少言突然很厌烦眼前这个女人，冷笑了一声说道：“苏家小姐，据说到苏家去提亲的人都踩破门槛，今日一见，确实也不为过，不过，苏小姐你在我眼里还没有到了如此稀罕的地步，其实既然不同意这门婚事，又何必如此用这些小人伎俩呢，一方面让你的表妹绑架恐吓我，一方面又假情假意的在这说什么福分，让我觉得可笑。” 苏月一愣，说道：“我表妹，绑架恐吓你？” “算了，你也别装了，估计今晚你二哥跟我的赌局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吧，不就是一门亲事吗，你可以不同意啊，上吊吃药摸脖子，这些手段都可以用，非逼着我巽少言退婚，无非就是保全你一个忠孝名字，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这些堂而皇之的言辞我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。” “你？” 巽少言莫名巧妙的一些话把苏月气的身体都在颤抖。